凌云栖

一雁度南楼

【FB/罗齐尔】燃犀照夜(3)

(三)

母亲在餐后坐立不安,捏起裙子又放下,来往的宾客有的同情她窃窃私语,还有的把我作为谈资,一样窃窃私语。魔法的痕迹划过每个人的脑海,我在心中冷哼,不是议论我的“失踪”和突然出现,就是讨论起我背后的先生和德意志地区的风暴。

我的哥哥似乎不是很开心,本来众星捧月的继承人订婚典礼,快被我变成了讨好——推脱——拒绝的过程,我愉快的放着真真假假的消息,然后给出诱人的条件和先例,甚至低低的靠在叔父的耳畔,热情的邀请他:“这是去苏台德的门钥匙。”

最后一口慕斯从勺子上消失,烟火和喧嚣都逐渐停滞,母亲终于我住了我的手带着我上楼,二楼的小窗和画像毫无动静,楼梯上的大理石也没有被哪个不长眼的孩子损坏过一丝一毫,甚至墙纸上那个被我搞出的缺口也还在,不过是挂了一幅风景画遮掩。家养小精灵从我的身边掠过,看起来他们终于想起来,我还有一大堆被丢进地窖的杂物,居然又给我搬了来。

其实没有多少东西了,布斯巴顿的丝绸衣服不适合奥地利的冬日,更不适合我如今的身材;最基础的魔咒书和笔记,早已被我抛在脑后;繁复难懂的家谱学和人物关系,也不过是酒会和言谈的觥筹交错;甚至是当年最讨厌的《家务魔法大全》,只对着女孩子们开设的课程,都可以被我心平气和的抛到脑后。

袍子,书,笔记,魔法针线包和布料,《家务大全》,魁地奇的加油旗帜,还有那些廉价的首饰,都被我随手扔回箱子里;最后从箱子回到手里的,只有被丝带捆扎的一摞信件,羊皮纸有些泛黄。当时走的匆忙,没有任何保护咒语,如今也回不去了,我将它们缓缓收好,闭上了眼睛。

那些都是布斯巴顿的往事了。我十一岁和每个法国女孩儿一样踏入这所法国南部的美好城堡,在和煦的阳光和葡萄气味中换上水雾般流动的丝绸。我想那里如今并没有多少改变,塔楼和流水滋养着每个学生,直到个个走出校园走到生活。学校生活里值得谈论的只有男生,对的,男性。

总有人说处在一群女生中,会毁灭男巫们的锐气,再考虑到对于麻瓜出生的厌恶,因此没有多少人会放任自己心爱的宝贝儿子走入这个浮华世界。法国的男巫们宁可北上德姆斯特朗,忍受北欧的寒风,也不会来这儿,仅有的男性也得以居高临下,几乎是疯狂的追逐少年时代的爱恋。

反过来也是一样,即使是巫师世界也实行只有男人才能继承家业的“萨克森法”,德国的女巫们可不像我们的英国同行,有留名的权利。更多的家长心疼北欧的天气,也仰慕于法国教育的美丽妻子,只会把如花似玉的女儿送来布斯巴顿。抱着“新娘学校”的蔑称,我们还要学家务魔法和家谱学。

我的舍友费奥多拉-冯-伦德贝格*就是这样的姑娘,是个安静的混血女巫,被寡母从巴伐利亚送到这里,心心念念做个好妻子,嫁个好人家。拖她的福,我学会了带着南德腔调的德语,学会了在言语中埋葬对“不会使用咒语的人”不再冷嘲热讽,甚至学会了麻瓜的一切社交礼仪和穿搭。我们交换两种不同的生活方式,又像是赌气一样计较和游戏,复活节假期挨着头在被子里读麻瓜和巫师的诗歌,用家务魔法整理桌子,模仿对方的字迹写作业,驱使猫头鹰来来往往。

哥哥激烈的反对我和一个混血的交流,因此我们的通信很少,更多的都是口耳相传,不过还是有一些羊皮纸保留下来,预示着那个孑然而至的春天。

那是六年级的末尾了,一场魔法史下课后她拉着我奔走在长廊上,不过半刻就消失了踪影,第三天我接到最后一封来信。长途跋涉的猫头鹰偷走了我的鱼,我却只能一个人拆开这个迟来的告别。

“亲爱的文达:

我并非有意不辞而别,实在是紧急。我的母亲给我找了一门婚事,亲自让我退学早日结婚,用我的婚姻支撑弟弟们的未来。

我的母亲来自瑞士的名门望族,父亲却是个麻瓜,虽然有着亲王*的头衔,可是毫无作用。他死的太早,我又是贵庶通婚的孩子,无论在哪里,婚事都很艰难。

如今我要嫁给一个法国贵族,为着法律,实在是不能联系你。

原谅我,这是我送你的礼物。

爱你的费奥多拉”

我握着羊皮纸不说话,却像是坠入冰窖,保暖咒毫无用处。妖精制作的琥珀胸针几乎扎破手指,可是浑然不知。不仅是为我亲爱的舍友,更是为了处境比不她好多少的文达-罗齐尔。一样不能继承财产,一样会被逼着结婚,一样被要求扶持家族和弟弟,以筹码而言,我还没有她那样的美貌和学识。

我以为十六岁的故事还属于飞鸟和青春,却没想到冰冷的现实来得如此之快。和家里其他人不一样,我和费奥多拉,一个纯血和一个混血,像是游离在传统道德判断的外围。我的家务魔法每次勉强及格,缝纫和编织一团乱麻,不过是因为我期待着做一个魔法部的办事员工,然而不是一个穿着礼服的夫人,有一个符合家庭标准但是过得去的丈夫。

由于费奥多拉,我反而不会从头到脚的鄙视麻瓜,我也喜欢他们精致的手工艺品和目眩神迷的灯光,口音和人情。我是个不标准的纯血统姑娘,对于麻瓜抱有水准以上的认可和俯视。对于我自己,也是同样的。

我并不想被逼着嫁给一个留着胡须的老头子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*费奥多拉-冯-伦德贝格:这个人物是真实存在的,历史上父亲是萨尔姆-吉尔堡亲王弗雷德里希六世,母亲是路易斯-德-格朗德女男爵,因为贵贱通婚,称为“伦德贝格女男爵”,下有三个弟弟。父亲早死,后来嫁给了一个法国人,此后没有记载。这里虚构了她和母亲都是女巫的剧情。

评论(7)
热度(42)
  1.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© 凌云栖 | Powered by LOFTER